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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唐安芙之前就听说过每过一阵子,京郊这边都会军营战演,说是演练,其实就是各营间的切磋交流,来参加的都是各营地中的精兵,人数不会太多,大约控制在千人以内,以演练作战方式为主要目的。
    若非齐辰带她来,唐安芙哪里知道原来在京郊还有这么大,这么隐蔽的一处演练场地,有天然山势为屏障,也有广袤的平地疆野,沙场、雨场,甚至风场都有准备。
    原来大齐的精英军队平日是这样训练的。
    齐辰和唐安芙骑马而行,自从进了这战事演练区后,唐安芙好奇的目光就从未停止过探究,还伴随着无声的惊讶。
    “喜欢战场吗?”
    唐安芙刚要点头,一想不对,违心的摇了摇头: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喜欢战场,王爷说笑了。”
    齐辰像是没听见唐安芙说的:
    “你若喜欢,以后我经常带你来。”
    好啊好啊。唐安芙在心里狂点头,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但王爷若需要人作陪,妾身怎么着都是要陪的。”
    齐辰浅笑:
    “好。是本王需要人陪。”
    唐安芙心花怒放,心情大好,指着齐辰的马说:
    “我要骑你那匹。”
    齐辰看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一把将人从她的马背上拉到自己马上,让唐安芙侧坐在他身前,唐安芙习以为常的一手环住齐辰的腰,娇娇柔柔,乖乖巧巧的依偎在他怀中。
    后侧方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奔腾声,唐安芙巴着齐辰的肩膀向后看了看,就看见一队十人的娘子军策马而来,为首那位英姿飒爽的娘子唐安芙认识,是镇国侯夫人欧阳氏。
    上一世,欧阳氏与唐安芙算是忘年之交,她对唐安芙非常照顾,从未看低过她的出身。不为别的,只因欧阳氏早年也曾随镇国候出征,做过战地夫人,因此对于有相同经历的唐安芙,欧阳氏就像是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惺惺相惜。
    欧阳氏带着一帮武将妇人,雷厉风行骑马至齐辰身前,与身后夫人们一同对齐辰行礼:
    “老远便看见王爷,多时不见,王爷万福。”
    齐辰拱手回礼:“侯夫人不必多礼,诸位夫人免礼。”
    欧阳氏看向齐辰怀中娇小纤弱,美貌绝尘的唐安芙,没等欧阳氏跟自己说话,唐安芙就先与她打招呼:
    “侯夫人好。诸位夫人好。”
    欧阳氏面无表情,领着身后夫人团对唐安芙拱手回了一礼:“见过辰王妃。”
    “无须多礼。”唐安芙说。
    远处有号角吹响,齐辰在唐安芙肩膀拍了拍,说:
    “你回自己马上,我要过去了。”
    “嗯好。”唐安芙点头之后,齐辰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腰,将之送回始终有人牵着随行的马背上。
    把唐安芙送回自己马背以后,齐辰便夹紧马腹,往内场策马而去。
    唐安芙拉着缰绳,羡慕的看着齐辰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转过头想与欧阳氏她们说话,没想到在唐安芙发呆的时候,欧阳氏和那些夫人们都已经快到营帐区大门口了,完全没有要等一等她的意思。
    从未受过欧阳氏冷待的唐安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就明白。
    欧阳氏是位耿直的夫人,她出身将门,年轻时性子泼辣,嫁给镇国候之后始终辅佐夫君,是真正的将门主母,她欣赏的女子需要拥有和她相等的特质,她还会另眼相看,对于像唐安芙这种看着像是以色侍君的女子打从心底里瞧不上。
    唐安芙有些无奈,策马追上,幸好那些夫人们只是对她不热情,倒也没有排斥她,见她进来营地,也招呼她过去。
    因为要过夜,连绵的营帐早已全都搭好,下午军士们要演练,晚上才会回到营地,夫人们都聚集在临时搭建的伙营处,料理自家府上带来的食物。
    唐安芙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她不知道来营地还要自己带食物来,什么都没准备。
    威远将军夫人周氏见唐安芙站在伙营外头,有些尴尬,笑着迎出来,拉着她进门:
    “王妃是第一次来,还不熟悉,快快进来。”
    唐安芙有些抱歉:
    “我不知道还要带东西来,我这就派人回去准备可还来得及?”
    周氏和一个正在揉面的夫人笑了,说道:
    “无需如此,营地有伙头军,不缺吃喝,我们只是凑在一起闲得没事儿帮忙包些饺子。”
    原来不是各府必带,这样唐安芙还好受一些。
    第一次参加这种夫人集会,唐安芙有些局促,毕竟今日来的都是一些她上一世见过,曾经发自内心景仰佩服过的夫人们,跟那些自诩名门却眼高于顶,说话夹枪带棒,颐指气使的贵妇人大不相同。
    唐安芙想与这些爽直的夫人们多交往,自然不想惹得她们厌烦与不快。
    “那我能帮些什么吗?”唐安芙问。
    周氏将唐安芙上下打量几眼,见她细胳膊细腿儿,年纪又小,花容月貌十分娇气的模样,再看先前王爷把她抱在马上共乘时的宠溺劲儿,实在不像个会做厨房事儿的人。
    “王妃金枝玉叶,哪里会做这些,你在一旁歇着就好,这里有我们,没事的。”周氏好心道。
    唐安芙看出来周氏是以为她不会做事,于是赶忙道:
    “我会做的。哪怕是砍柴挑水。”
    周氏见她殷殷切切,不像是作假,环顾一圈后,指着正在切面块儿的欧阳氏处,问唐安芙:
    “王妃可包饺子?”
    “会。”唐安芙火速应声。
    周氏指了指欧阳氏处:“那要不,劳烦王妃跟侯夫人她们一同?我们这边和面揉面,宋夫人她们那边和饺子馅儿,你们那边就擀皮子包饺子,可好?”
    只要有事做,唐安芙无不应承:“好。多谢夫人。”
    周氏给唐安芙找来一条围裙,唐安芙净了手后,就到欧阳氏处报到了。
    欧阳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不理她,问道:
    “会擀皮子吗?”
    “擀皮子包饺子,我都会。”唐安芙说。
    欧阳氏便将面前一大团面切了一半给唐安芙,唐安芙接过后在桌面上稍微揉了揉,搓长面团,切成小半个鸡蛋大的剂子,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生疏,但手法和力道都没什么大问题。
    唐安芙已经很多年没擀过皮子,没包过饺子了,还是当年在军中时,北方好吃饺子,唐安芙在北境那几年隔两三天就要包的,也是和一些随军的夫人们一起,大家说说笑笑的就把活儿给干完了。
    “王妃包的饺子不像是京城的样式。”欧阳氏上过战场,在北方待过很多年,因此看见唐安芙包的足足有半个手掌大的饺子感觉很亲切。
    唐安芙愣了愣,而后回道:“哦,是北方的包法。我觉得这样吃起来方便。”
    欧阳氏跟着笑了笑,说:
    “那倒是。我也喜欢包一大些,馅儿多皮儿薄,吃一个顶两个。”
    “侯夫人是在北地战场上留下的习惯吧?”唐安芙问。
    欧阳氏颔首承认:“你怎知道?”
    “我听我母亲说过您当年随侯爷从军之事。”唐安芙与她套近乎。
    欧阳氏闻言笑了:“是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话说回来,我与你母亲小时候还时常见面呢。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你不像她,你像承恩伯多一些。”
    唐安芙暗自感慨,上一世欧阳氏对她的评价可是:与你母亲如出一辙,青出于蓝。
    哎,变了一种人生轨迹,连带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都变了。
    包完了饺子以后,夫人们也就不在伙营待着了,去公帐里喝茶歇息。
    傍晚时分,将军们仍在演练,还没回来,夫人们在营帐中等候,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该喝的茶也喝不出味儿了,殿前将军夫人宋氏提出到演武场去活动活动身手。
    诸位夫人附议。
    周氏起身后没忘转过身来对唐安芙问一句:
    “辰王妃可学过武吗?”
    唐安芙起身,见周围好些夫人都对她递来好奇的目光。
    “我……学过一些的。”唐安芙犹豫着这般回答不知对不对。
    可欧阳氏见她犹豫,便说:“你若不喜,可自留下。校场中拳脚无眼,别伤着了。”
    经过小半天的交流,欧阳氏对唐安芙已经稍微有了点了解,觉得这位小辰王妃虽然弱质纤纤,但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不扭捏,性子爽快,对她已然改观不少。
    唐安芙巴不得跟她们打成一片,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坚定道:
    “我真的学过武,夫人们不必担心我的,我能保护自己。”
    夫人们面面相觑之后都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显然对唐安芙那句‘真学过武’的话持保留意见。不过小王妃既然愿意与她们一同,不管会不会武,总要带着的,最多她们活动手脚的时候照应着她些。
    “走吧。到了校场待在我身边。”欧阳氏说。主动承担起了保护唐安芙的责任。
    唐安芙哭笑不得。
    她上一世怎么着也在漠北军营当了几年边境女阎王,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埋伏刺杀,唐安芙都可谓战绩彪炳,不是她吹牛,至少在当时的军营中战无敌手。
    再加上这一世得了齐辰的私下教导,别说在场的这些夫人们了,就是如今正在演练场上的将军们都未必能擒下她。
    不过这些话唐安芙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说是不能说的。
    更何况,夫人们也是关心她,怕她受伤,唐安芙也就乐得被她们保护着,没必要去争那些名义上的评价了。
    **
    校场上,有看台、有竞技场,唐安芙坐在欧阳氏身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位夫人在场中比试。
    欧阳氏见她像是真的有兴趣,不禁问道:
    “你素日用的什么兵器?学过兵器吗?”
    唐安芙:“学过,白龙枪。”
    欧阳氏:“嗯,你母亲就是使枪的,功力不错。今日带了兵器吗?”
    唐安芙想了想:“没带白龙枪,只带了弓箭。”
    齐辰出门前,带她去兵器库特地选了一把趁手的弓,说是晚上若歇的早了,他就带她去林子里猎猎野兔什么的。没想到其他夫人都是带了兵器的。
    “哦,弓箭也行。你箭术如何?”欧阳氏问。
    唐安芙惭愧:“我箭术很一般。”
    这是真心话,唐安芙擅长近战,对于瞄准射击这类的都不太擅长,可能因为她脾气比较急躁,沉不住气,而射箭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得把人沉下来,才有可能更加接近的射中目标。
    暗自苦恼,欧阳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怕她问唐安芙剑术如何,她也不至于这般尴尬。
    不过,唐安芙的回答倒像是没有出乎欧阳氏的预料,反倒平静的安慰唐安芙:
    “你好生在京中待着,也没有需要使用箭术的地方。”
    唐安芙这边还没说话,那边的宋夫人就听见了。
    “你们在说什么箭术?辰王妃想表演射箭吗?可以啊!”宋夫人兴致勃勃的说。
    “啊?”唐安芙没想到会这么演变,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你是第一次来,往年我们之间都各自透过底了。原以为辰王妃没学过武,今后不好交手,若你会射箭的话,也是可以的。来射一局?”宋夫人竭力撺掇。
    诸位夫人也跟着起哄:“是啊,射一局。辰王妃别不好意思。”
    “这个,我射箭技术很一般,就不献丑了吧。”唐安芙难为情道。
    众夫人哈哈笑道:“一般谦虚的都是高手。辰王妃,快别这么说!大伙儿都等着看,你就别推辞了。”
    又是一阵闹。
    唐安芙无奈,只得命人取了弓箭,赶鸭子上架般翻身上了高台。
    她翻身上高台的动作行云流水,还没开始射箭,围观的夫人们就给了她热烈掌声。
    唐安芙汗颜。
    待会儿看见她射箭的技术,这些夫人的掌声大概就拍不出来了。
    果然,一箭脱靶、两箭脱靶、三箭脱靶后……围观的掌声越来越稀疏。
    夫人们面面相觑,原来真不是谦虚,确实不太行。
    唐安芙自己倒是感觉没什么,她箭术本来就差,早就接受这个设定了,所以三箭脱靶对她来说只是意料之中的事。
    谁知她转过身正要下台的时候,却看见齐辰领着一帮将领不知什么时候回营了,齐辰领头站在台下看着在台上射箭的唐安芙。
    直到这一刻,唐安芙才多少有些懊恼。
    她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是厉害还是不厉害,但她很在乎齐辰怎么看她,为什么偏偏让齐辰看见她射箭呢?而且还看到的是她三箭脱靶!
    太丢人了。
    唐安芙拿着弓箭,失落的垂下了头。
    忽然感觉身前人影一动,唐安芙抬头时,齐辰已经翻身上了射箭台,从她手中拿起弓箭。
    唐安芙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见齐辰让唐安芙握着弓,他握着唐安芙的手,然后从她身后的箭背篓中抽出一根长箭,夹在弓上,另一只手同样握住唐安芙的,两人四手共同将弓弦拉开。
    “射箭很容易,箭头就是你的眼睛,沉腰、收腹,挺胸、抬头,眼睛和箭和靶子成一条线,静待时机,放开手就可以了。”
    齐辰扶着唐安芙射箭的姿势就像是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怀,唐安芙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腹,齐辰在她身后教导出声的时候,她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腹间的震动。
    “静心,凝神。”齐辰又说。
    唐安芙赶忙收回心思,按照齐辰说的把视线和箭和靶子平齐。
    长箭射出,气势如弓,‘铮’一声,正中靶心。
    唐安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靶子旁边放着四个火架子,明晃晃的一根箭钉在靶心上。
    她扭头去看齐辰,惊喜道:“射中了!”
    齐辰见她眉目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光彩,跟着一记浅笑:“嗯。很简单吧。”
    唐安芙忽然来了兴致,自己又抽出一根长箭,对齐辰要求说:“再射一回。”
    “你自己射。”齐辰说。
    唐安芙下意识的扭腰拒绝:“不嘛,还是你教我。”
    齐辰站着没动,唐安芙又去拉扯他的衣袖,最终齐辰被她缠的没法,只得再抱住她射了几箭。
    他们在台上教习,台下众将领和夫人可就没眼看了。
    明明下午的时候,辰王妃跟她们说话聊天都挺正常的,怎么到了王爷面前她的娇气就都回来了呢。而最让她们表示惊讶的是,王爷居然还真就听她的,旁若无人抱住她射箭,虽说人家是正经夫妻,可这也太肉麻了。
    周氏感慨: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王爷笑呢。原来王爷,也是会笑的。端看是对谁。”
    宋夫人也有感而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言不假。辰王妃那般美貌,我要是王爷我也宠着她,要星星不给月亮。”
    旁边的夫人们打趣她:“你还想宠人家辰王妃?你还是回去宠宠你家老宋吧。”
    众将领和夫人们相继离去,唐安芙却初初体验到了‘百发百中’的滋味,虽然是依靠齐辰的力量做到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到高兴,半途她自己试了两箭,依旧脱靶,然后她就铁了心缠着齐辰在射箭台上跟她一起把箭篓子里的箭全部射完才罢休。
    射完了箭后,齐辰回营帐擦洗,唐安芙特别殷勤的伺候着,只为了让他答应下回有机会再教她射箭。
    擦洗过后换了衣裳,往营地外的饭场走去。
    此时演练的士兵们陆续回来,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返场中摆放着百十来张长桌,周围点了几十架火堆,把营地照的亮如白昼,千人用饭的场面更为壮观。
    唐安芙和齐辰坐在上首,将军们一桌,夫人们一桌,分开而食,大家说说笑笑,吃吃饭,喝喝酒,气氛十分热烈。
    饭后唐安芙正听宋夫人说起她年轻时在江南遇匪之事,听到紧要处时,有个兵丁却过来找唐安芙:
    “辰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唐安芙不解,往齐辰先前所在的桌面看去,发现齐辰他们那桌人都不见了,她问:
    “怎么了?王爷他们去了哪里?”
    其他夫人也发现那桌不见了,倒是周氏夫人对他们十分了解:
    “定是你们家老宋又撺掇着去了,每年都这样,王爷回回吃亏。”
    夫人们都会心一笑,显然这样的事不是第一回发生。
    唐安芙却是不解:
    “他们去干什么了?”
    周氏在唐安芙耳边轻道:“除了赌钱,还能干什么。老爷们儿就那么点爱好。”
    “咦,可王爷这时候喊王妃去做什么?”有人发出疑问。
    众夫人皆摇头表示不懂。
    但唐安芙却在听到‘赌钱’二字时秒懂了齐辰的意思,怪不得今天要带她一起来呢。原来他们饭后还有这种活动……
    “是只喊了王妃一个人吗?”周氏问那传话的小兵,小兵点头:“是,王爷和将军们已经开始了,王爷连输两回,就让小的来请王妃过去了。”
    夫人们对望几眼,周氏调侃唐安芙:“王爷莫不是要那你当吉祥物,喊你去有什么用呢。”
    “算了算了,我看呀,咱们干脆一起过去看看吧。正好,宋夫人你也好管管你们家老宋,不能让王爷输的太惨。”
    周氏一边搀着唐安芙往最里面的营帐走去,一边对宋夫人说,一行夫人跟着调笑不已:“是啊是啊。回回都是宋将军撺掇的厉害……”
    微凉的夜风中,夫人们兴致高昂,仿佛她们的丈夫已经把齐辰赢了个底儿掉似的。
    唯有唐安芙暗暗在心中对这些夫人们诚挚的说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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